SDU_SFA写作部

岛先生的播放器_By Manchesite浪子

岛先生离开后留下一个播放器,老旧的Walkman,里面插着一盒*New Order*的磁带,插上耳机依然能够正常播放。

 

自海上第一次出现巨大的金字塔型建筑已经有些时日了,起初海员们认为是海市蜃楼,但不久后人们发现卫星图上也能观测到它的踪迹,或者说它们的踪迹。它们就像海市蜃楼一般,来得鬼魅去得也鬼魅,所有试图接近它们的船只都无功而返,临海的地区的居民心中渐渐都对这种建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心理,不能说是崇拜也不能说是恐惧,太平洋沿岸地区发展起的一个新兴的宗教,便是这种心理异化的产物,此宗教教旨的核心在于对金字塔型建筑以及海底泛灵的崇拜,提倡回归自然,回归自由原始的生存方式,打破当今社会病态的经济链条,由于其信众集会往往以对普通市民实施暴力而告终,此宗教现已被多国打进邪教的行列。

 

我在乘坐从孟买航向马达加斯加的邮轮时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巨大的令人生畏的海上金字塔,这艘邮轮属于蒙古国的一位富商,他的小儿子几年前患疾死了,这个小儿子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在海上航行,这个富商将他没有陪伴儿子的悔恨修建成了这艘邮轮,这是今天为数不多的仍然每年都承接远洋客运的邮轮。岛先生是这位富商的友人,我是来替岛先生赴约的。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当时的细节了,我倚在在船头甲板的栏杆上听着那盘*New Order*的磁带,先是海鸥开始疯狂鸣叫,不一会儿它们便飞得聊无踪影,Walkman播放的音乐突然卡顿了,夹杂着电流声我似乎听到了岛先生的低语,随着背后突如其来的寒意,阴影从我脚下渗到了整个甲板、整艘邮轮,然后我回头,那个金字塔型的建筑就在那里看着我,这次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岛先生的声音,他说要这个世界需要重新连接起来,我问他在哪,他说他在英仙座最大的行星的最高的山上,成吉思汗的铁蹄踏过的旷野上,在曾经有着丰饶的湖泊和饮水的野马的沙漠上,在用最纯净的克莱因蓝绘成的壁画上,1758年洒在地球轨道上的冰霜尘埃上,我问他在哪,他说他在世界上最古老的酒窖里,在吹奏无调性与有调性交缠杂糅的乐章的唢呐里,从上千人的身体上洗刷下水银的河流里,在君士坦丁杀死的哥特人的眼睛里,1949年升腾又落下然后飘散的硝烟里。

 

我随着播放器里的音乐入睡,金字塔开始向内陆漫溯,在梦里我看到它们伫立着,从西双版纳到喜马拉雅,从金门大桥到我的门前,醒后街道上的火光从窗子里映射进我的眼睛,我开始逃离到不久也将被火淹没的小巷里,逃离到摇摇欲坠的高楼里,无论在哪里我都能看到癫狂的信众,把碎裂的啤酒瓶插进自己的口腔,鲜血倒流上天空,我抬头看到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灯光显现出血液汇成的瀑布里那早就因油灯燃尽了氧气窒息而死的裸女通体发青,我开始逃离到被不久要被陆地淹没的大洋里,逃离到拥挤的孤岛里,无论在哪里我都能看到发疯的信众,从地下掘出沙石和黏土,用黏土制成火炉,把沙石烧成万花筒,玻璃的碎片里反射着第一次碘化银成像和安尼施·卡普尔的红色石膏。

 

岛先生可能给了我一个梦,让梦自此从审美的桎梏中脱离出去的梦,或者岛先生修建了那些金字塔,也可能他领导了那个宗教,再或者没有什么岛先生,岛先生只是那个宗教、那些金字塔和那些梦的一个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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