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槻小姐的信号_By_孩子王
もう 何ひとつ見落とさない
そうやって暮らしてゆこう
不会再错过任何一次了
就这样一起生活下去吧 ——Sign
一
今天上午乘上了前往长崎的新干线，也许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车上的乘客并不多。我订到了靠窗的座位，本应是一趟令人舒心愉快的旅途，不幸的是，窗外完全被浓郁的大雾笼罩了。
前些日子接连数天的阴雨天气轻易就能将人的好心情消磨殆尽，我望着空虚的雾，戴上了耳机，耳机里播放着Mr.children的Sign。这时我不禁好奇高槻小姐与她的丈夫铃木先生在长崎究竟过得是否像想象中一般美好。
得知高槻小姐结婚消息的那天，外头下着绵绵细雨，天灰蒙蒙的。当时起床后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有点冷，于是找了条毛毯给自己披上。
这时门铃响了，我起先以为是昨天在网上订购的东西到了，心说还挺快的，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是住隔壁的高槻小姐。
“高槻姐，好久不见。”——打开房门的时候一股冷风涌了进来，我不禁搓了搓上臂——“外面冷，先进来吧。”
“好久不见，虽说好久不见，上周咱们不还去逛过街嘛。”她也搓了搓小臂，在玄关换了鞋。
“随便坐吧，高槻姐，来点茶还是咖啡？”
“茶就可以了，谢谢。”
……
沉默突然降临在我俩之间，我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
“话说今天可真冷啊，一下子就降温了。”——我指了指身上披的毛毯——“这不，我起床的时候觉得冷就把毯子披上了。”
“是挺冷的，连着下着好多天雨了，洗过的衣服晾起来都干不了。”
我简单地泡了两杯红茶，一杯端给她，另一杯我自己捧着。我在高槻小姐的对面坐下，她也用手捧着温暖的茶杯，热茶的温度显然让冰凉的掌心十分受用。
“最近情况怎么样，找到新的工作了吗？”
“嗯……”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没去找。接了一些单子在家做，勉强能凑合。”
“要不还是再去试试吧，有稳定工作总归好一些。”她看着我，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过段时间再看看吧，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
“这样啊，歇会儿也是好事，到时候重新再去上班肯定会充满干劲。”
沉默出去兜了一圈风回来了，这次我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阴魂不散的玩意儿。自从我和高槻小姐成为朋友以来，我们之间交谈的话题就一直由她主导，每到了这种时候只能期望她挑开一个新的话匣子。高槻小姐也从未令我失望过。
“那个……”——她不再看着我，而是向四周看去，好像在避开我的目光——“那个，其实我过来是有话要说。”
“我可能明天就要搬走了。”
“诶？为什么？”
“我要结婚了。”
“结婚？和谁？”我有些吃惊，一直独居的高槻小姐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莫非是那个铃木先生？”
“嗯。”高槻小姐的声音细如蚊鸣，视线时而往上瞅瞅时而向下看看，“就是那个铃木先生。”——我注意到她的耳根全都红了——“他向我求婚了，然后我同意了。”
“恭喜你。”
“嗯，谢谢。”
“哈哈哈……”见状我忍不住大笑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高槻姐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听了我这番话，高槻小姐的脸更是红的像个薄皮柿子。她佯嗔着说：
“再胡闹我可要生气了。”
高槻小姐要结婚的消息可能是最近几个阴雨天里我遇到过的最棒的事情，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意，问道：
“那你是要搬去铃木先生那里去住吗？”
“不，”高槻小姐渐渐收敛了羞意，说，“我们用积蓄在长崎买了块地，建了个挺大的房子，东西收拾好了就搬过去住。”
“啊，之前都没听你说过，结婚的事也是，高槻姐真就一声不吭啊。”我说，“不过房子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有空我可得去拜访拜访。”
“对不起，我习惯于事情都安排好了再告诉别人。我到时在长崎肯定要无聊死了，你可千万要记得来找我。”
“那高槻姐可要多炸点天妇罗啦，我可是天妇罗星人，哪里有天妇罗吃哪里就有我。”
高槻小姐被我突如其来的玩笑给逗笑了，我也意外自己竟然能讲出适时的俏皮话来，可能太过开心了。
“没什么其他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收拾东西了，”——高槻小姐喝完了最后一口茶，站起身来——“哦对了，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买了几罐啤酒，到时候多炸点天妇罗。”
“嗯，一定来，不来可对不起我天妇罗星人的名号。”我也起身，送高槻小姐离开。到了玄关，我突然问她：
“高槻姐，现在你觉得自己幸福吗？”
她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我。
“嗯，非常幸福。”她笑着说。
她回头的瞬间，美得不可方物。说实话那一瞬间我感到万分嫉妒，像是一口气喝下了一整杯鲜榨柠檬汁。
二
高槻小姐几个月前搬到了隔壁屋子住下，那时候我还未辞去公司的工作，生活也不像现在一样昼夜颠倒。每天早早地起床洗漱，出门就一头扎进东京汹涌的人流之中，中午草草的吃几口自制的便当，夜晚小跑着才堪堪赶上最后一班电车，到楼下便利店买一些方便食品，回到家中连制服也懒得换先卧沙发上玩一会儿手机，往嘴里塞几口膨化食品，再灌几大口啤酒下肚，最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等待入睡。
日子像一卷卷重复的胶片，每放完一遍就从头开始。即使到了难得的假期，就算偶尔没有一觉睡过去，醒过来也会浑浑噩噩地旁观时间流逝。没有朋友邀请我出去游玩，独自出门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曾经也试图去完成一件事，但往往是尝试一下便放弃了，时间不足或是囊中羞涩永远伴随着我。眼前的工作做完了还会有下一份，这个月的房租水电交了还有下个月，今天过了还有明天。我所拥有的一切好像没有哪个是在随时间增长的，除了年龄。
直到那个难以入眠的深夜，我盯着窗外阴蓝色的天空，隐约听到隔壁传来对话的声音。对话持续了很久，但是隔着一堵墙，我很难听清在说些什么。但正因为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在意得难以入睡。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我挂着因睡眠不足而憔悴的脸去敲开了这个新邻居的房门，我依稀记得那是高槻小姐入住一个月后第一次与我见面。
按了许久门铃，门终于开了。门后站着一个看起来与我同样憔悴的女士，令我诧异的是，她居然穿着神社里巫女穿的那种长裙。
“你好，初次见面，”我说，然后连忙瞟了一眼旁边的门牌，“那个，嗯……高槻小姐。”
“嗯，你好。”
“我住在隔壁，恕我冒昧，昨天半夜我听见您一直在……”
“啊！对不起！”——她突然打断了我的话，向我鞠躬道歉——“一定打扰到您休息了吧，真的非常抱歉，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没听见我也还是会失眠的，没事的啦。”看着她如此卖力地道歉，我反倒过意不去了。
“怎么会没关系呢，肯定是我打搅到您了。您在这稍等一下。”
“那个，其实，我只是想问一下……”
我话还没说完，高槻小姐自顾自地迅速跑回了房内，又迅速地回到了门口，手里多了块包好的芝士蛋糕。
“请务必收下，以表我的歉意。”她双手捧着芝士蛋糕，十分郑重地递给我。
“我不能收，都说了没关系了。”尴尬凝固在空气中，将我包裹。早知如此麻烦我就不该无事找事。
“不行，你必须收下。”高槻小姐猛地一下把蛋糕塞我手里，哐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空留我在门外让尴尬发酵。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画上了句号，我最后也没能问到她半夜谈话地内容，只是手上多了一块芝士蛋糕，然后这块芝士蛋糕作为那天的早餐吃掉了。事后想起来当时就算把话问出口了，高槻小姐肯定会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得知高槻小姐一直在作为一个虚拟主播在网络上直播也是我成为她的好友之后的事情了。
没过几天，我下班后回到家中，开门时注意到地上躺着一张折起来的纸条。我下意识以为是别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传单，捡起来一看，才知道是高槻小姐在邀请我在周末去她家吃一顿晚饭。
我回想起了那天尴尬的氛围，心说还是不去为妙。结果到了周末下午，门铃就开始响个不停。我走到门前从猫眼里看到是她之后决定默不作声，假装自己不在家。但可能是走过来的脚步声被听见了，抑或是她早就注意到我周末也没有外出的习惯，总之她连着摁了约莫数分钟的门铃，我也不得不开门会客。
“这不是在家么？按这么久才开门。”
“还在睡觉呢，高槻小姐。”我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微眯着眼睛，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她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我的伪装，又说：
“前几天我往门缝里塞得纸条你看见了没？”
“看见了。”
“那你至少也给个答复嘛，工作忙的话像我一样往我家塞张纸条也可以呀。”
“对不起。”我下意识便道歉。
高槻小姐有点过于热情了，我感到浑身不自在。长这么大没有朋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无可奈何。
“那晚上究竟有没有空啊，有空就来我家吃饭呗。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吃，两个人一起吃热闹些。”
我似乎天生就不太擅长拒绝别人，结果就是让高槻小姐拉到她家里去吃了顿饭，还一起喝了几罐啤酒。
吃饭时我们聊的很尽兴（虽然基本是高槻小姐在说），从化妆品护肤品聊到内衣尺寸，从生活琐事聊到娱乐八卦，我发现我们挺聊得来的，渐渐地也就熟络起来了。之后的几个月里，每到假期我都同高槻小姐一起逛街、吃饭，一起看电影、电视剧，在一起时，我们无话不谈。
不知不觉中，高槻小姐成了我最亲密的朋友。
高槻小姐搬去长崎安顿好之后，几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去她家里坐坐。这令我有些感动，我过去所熟识的那些朋友往往都因为分开后联系渐少之类的原因，慢慢地淡出了我的生活，而我也从未去主动联系过他们。虽然我和高槻小姐成为朋友只有短短几个月，但她总是格外的照顾我。
三列车仍然行驶在漫长的浓雾之中，窗外还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沿途的风景，乘车仿佛成了枯燥与煎熬的酷刑，要是高槻小姐在的话……我再次陷入了对她的回忆之中。
高槻小姐与铃木先生相爱到交往再到踏入婚姻殿堂，不过数月之隔，看似甜甜蜜蜜一帆风顺，然而据我所知，起初高槻小姐对于这段恋情抱有诸多顾虑。
记得那天晚上，我在回家的末班电车上偶遇了同样准备回家的高槻小姐（那时候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是高贵小姐先发现的我，从后面拍了下我的右肩。
“啊，”——我回头的时候才发现是她——“高槻姐，晚上好。”
“刚下班？”
“是呀，高槻姐也是准备回家吗？”我说。
我注意到高槻小姐穿着一套黑白配色的连衣短裙，上身套着黑色的高领罩衫，颇有硬派的感觉，与她居家时穿的文静巫女服完全是两种风格。
“刚刚在外面办了点事，拖到现在才回去。你每天都是这时候下班吗？“
“差不多吧，偶尔早一点也赶不上上一班电车。”
“诶，那还挺晚的了。一定很幸苦吧。”
“其实还好啦。”我笑了笑。
下了电车，我示意要去便利店买些东西，高槻小姐就在外面等了我一阵子。我出来时多买了两罐咖啡，递给她一罐。这时候我突然问道：
“高槻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早上吗？”
“记得啊，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我当时就想问来着，高槻姐是不是深夜了还在和男朋友聊天？”
“当然不是啦。”她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那在和谁聊天嘛！”
“你真想知道？”她的语气突然正经起来。
“说实话挺好奇的。”
“嗯……”高槻小姐沉吟了一会儿，问我说，“你知道虚拟主播吗？”
“听说过，最近好像在网上挺火的。”——我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诶？不会吧，高槻小姐在做虚拟主播？”
“嗯，我每天晚上都在直播。”
“那可以稍微透露一下高槻姐现在有多少粉丝吗？”话说出口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但高槻小姐好像并不怎么在乎。
“播到现在也积累几万粉丝了。”
“真的呀，人气好高！“
我当即脑补了一下几万人是个什么概念，大概能挤满几百节电车车厢吧。然而我并不觉得有多么震惊，温柔的高槻小姐甚至可以和我这种人成为朋友，那些看她直播的人们一定更死心塌地地喜欢着她。
后面的路上我貌似一直在问高槻小姐与虚拟主播相关的问题，高槻小姐也尽她所能地回答我。到了家门口，高槻小姐犹豫再三，还是提出希望能占用我一点时间倾听她近期的烦恼。
“来我家说吧。”——我把先前在便利店里买的一大袋零食拎高——“刚好有零食，家里冰箱还存着几罐啤酒。”
四“听说过铃木悠太吗？”高槻小姐问。
我看着她，愣住了那么一刹那。铃木悠太？Y站上那个以整活闻名的音乐家？
“听过听过，我还看过他的视频呢，在Y站上还挺有名的。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我直播刚起步的时候受到了悠太很多的照顾，因此很感激他。”
“诶？我记得铃木悠太的粉丝数得上百万吧，挺好的呀。”我喝了一口啤酒，又说，“那么，高槻姐在烦恼什么呢？”
“确实挺好的，悠太为了帮助我，经常和我一起联动直播，我的粉丝数也因此涨了不少。但是……”她面露难色，也喝了一口啤酒，好像难以启齿的样子。我的好奇心，或者说是八卦心，完全被眼前的这一幕激活了。
“但是什么？“我眼巴巴地盯着她低垂的眼帘，期待她的回答。
“我想，”——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我想我大概喜欢上他了。”
没错！这正是我想听到的回答。我心满意足，但很快又觉得意犹未尽。
“告白了？”
“没有。”
“你是在担心铃木先生可能不喜欢你，是么？”
“不是这样的，悠太是非常温柔的人。”
“那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我放弃了，干脆听高槻小姐慢慢说吧。
“虽然现在用虚拟主播的身份和悠太联动直播，观众不但可以接受甚至看的开心，然而一旦和悠太交往的话，就有暴露的风险。”见我一副泄了气的样子，高槻小姐说。“粉丝们其实是很苛刻的，并不是所有的观众都喜欢看悠太和我联动的。”
“你想啊，悠太的百万粉丝之中女粉还占多数，要是他真的和我交往的话肯定会对事业有所影响的。我不能让悠太辛辛苦苦积累的粉丝……”
“所以你就准备这么算了？” 我打断了她的话，莫名有点生气，心底里好像有团火，烧得难受。我把铁罐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长出了一口气。
“我……我不知道。”
“假如你要是和铃木先生交往了，你会感到幸福吗？”
“大概……一定会吧，悠太他一直在关照我、支持我，真的很温柔。”
“那就去告白！温柔的铃木先生肯定会接受同样温柔的高槻姐的。”那时候我应该是醉了，脑子并不是很清醒，但我还是清楚的知道我该说什么。
“想这么多干什么？喜欢他就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啊！” 我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声音向高槻小姐说。
高槻小姐好像受到了我高昂情绪的鼓舞，猛地一下站起来，也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你说的对！我喜欢悠太，就不该错过！”她也差不多快吼了出来。
我没想到当时我竟然能说出那样的漂亮话出来，但兴许正是因为这句漂亮话，高槻小姐真的开始和铃木先生交往了。
五车厢内播报到站信息的广播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唤醒。到了长崎窗外的雾散了许多，相比于之前遮蔽一切的浓雾，现在更像是给空气铺上了一层白色薄膜，朦胧了远方的山影。
我此次前往长崎拜访高槻小姐，还有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便是向高槻小姐道歉。在高槻小姐搬家的一周前，我和她一起出门逛街时伤害了她。回想起来，事情的责任应该全部都归结到我的身上，高槻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过错。
那段时间的工作尤其不顺利，上司的训斥，同事的排挤，高强度的加班，自己就像一只布偶，被他们不断拉来扯去。我动了辞职的念头，可是又担心辞了职生活便没了着落。
细心的高槻小姐察觉到了我精神的低落，主动约我休息日的时候出门逛街，我同意了。可是直到我看到商店里陈列的那一件件艳丽的服饰，这才意识到此时我的经济状况根本没有逛街购物的余裕。
高槻小姐饶有兴致地挑选准备送给铃木先生的礼物，但是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窘迫。那是个无比漫长的下午，我仿佛成为了高槻小姐的影子，她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情绪最终还是崩溃了，一股脑宣泄到了高槻小姐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高槻姐就能得到幸福？”我浑身颤抖着向她吼道。
“我每天起早贪黑尽力在工作，也仅仅是能维持住现有的狗屎生活，高槻姐在家里开一开直播，就有数不尽的粉丝们给你打钱，为什么？”
“我也想要钱啊！有了钱我也可以有男朋友，我也可以买喜欢的衣服，我也可以离开这狗屎一般的东京去到处旅游！”
我一把夺过了高槻小姐刚刚买的礼物，将它拆开撕烂。当我注意到里面装的是一件女性居家服时，衣服已经被我撕成了几段。
“对不起。”她说。
高槻小姐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然后便离开了。我看不清她脸上挂着怎样的表情，但那时我的表情一定特别难看。
我强烈的嫉妒心差点毁掉了我唯一的友谊，所幸温柔的高槻小姐还没有抛弃我这个朋友，与我保持联系。因此，我必须得就这件事情向高槻小姐郑重道歉。
进入街区以后，雾气就彻底消散了。我久违的见到了明媚的阳光。阳光照亮了街道，给房顶撒上了金粉。托阳光的福，我很快便找到了铃木先生的家。
我觉得吧，人都是漂浮在虚无中的生物，随时都有可能飘回到虚无中去，但是人与人之间一直被一根看不见的线联系着，就像我联系着高槻小姐，高槻小姐联系着铃木先生，就算你飘得再遥远，那根线也总能把你拉回到亲友身边。我之所以还能站在铃木先生的门前，正因为高槻小姐通过这根线向我发出了相见的信号。
我按响了门铃，马上就有人回复。
“谁啊？”
“是我。”
门开了，是铃木先生。
“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阿律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悠太。”我微笑着说。
“傻站着干什么呀，快请进快请进。”
阳光沿着门框照到了他一半的身子，而阴影中的另一半是如此的虚幻而遥不可及。
鼻腔怪呛人的。
“我马上就走，不进来了。悠太，上次逛街的时候朝你发脾气，是我不好，真的非常抱歉。”
我尽可能深地鞠了一个躬。
“没事的，错不在你，是我没太注意才……”
“啊！”我唐突地大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还有一件事。”
“我喜欢你，悠太。”——我把准备好的芝士蛋糕扔向他，接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门哐的一声拉上——“再见。”
我奋力地跑开了，跑到阳光底下。天气这么好，高槻小姐可不能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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